北京新浪網 2014-05-12
2014年2月14日情人節,韓寒開始了他腳不沾地,忙出白頭髮的生活。那一天,他執導的首部電影《後會無期》在上海宣佈開機。由於劇組保持低調,沒有召開開機新聞發佈會,拍攝中婉拒全國各大媒體的探班,所以關於《後會無期》,人們只能從韓寒微博以及劇組官微中獲知蛛絲馬跡。3月28日到4月29日長達一個月期間,中國作家富豪榜創始人吳懷堯,在舟山和上海數次對話韓寒,這也是迄今為止韓寒第一次全面系統地談論《後會無期》的來龍去脈和重要細節,關於拍片初心、最新進展、票房預期、極端狀況、堅持與妥協、野心與夢想,韓寒娓娓道來,坦率講述。
為什麼要拍電影?
“想換一種表達,我滿意的東西不會差”
吳懷堯:2014年1月6日,你在微博公佈要拍電影《後會無期》,引發廣泛關注;2月14日情人節,《後會無期》在上海宣佈開機,現在拍攝過半。你不動如山,動如雷霆,我想這背後肯定有漫長的等待過程和力量積蓄,我特別好奇的是,你拍電影的根本動因是什麼?
韓寒:對我來說,所有事情的動力就是喜歡。不動如山的原因是時間非常的緊,沒時間動。拍攝的原因很簡單,就是想換一種表達方式。也許我自己的作品風格只有自己去表達才最舒服,我也最能明白自己要什麼。
吳懷堯:聽說《後會無期》中冒險、愛情、夢想、青春、勵志,一個都不少?它究竟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?
韓寒:如果有一部電影號稱一個都不少,那有極大可能是一部爛片。事實上,好的電影往往都會有很多元素,但標榜自己有好多元素的電影,得小心。至於電影的內容,上映後自然見分曉。
吳懷堯:去年底從你的出版人路金波那裡聽說你拍電影,當時我就在想,以你的影響力,登高一呼,粉絲雲集,它會不會像《小時代》那樣變成粉絲電影?還是你希望用一個電影跟世界談談?一句話,我想知道你要拍給誰看?
韓寒:其實每一個好的作者或者導演身後都會有粉絲,但靠粉絲的支撐是走不遠的,會越來越式微,只有走出自己的小世界,甚至背棄所謂的那些粉絲,才能走得更遠。我不拍給誰看,但希望自己能滿意。我的滿意點很高的,我滿意的東西不會差。
吳懷堯:我覺得《後會無期》的片名充滿寓意,這是否意味你在向公知形象告別回到藝術的道路上來?還是對童年時的故鄉、對逝去的朋友、對三十歲前的自己,一次回顧和總結?
韓寒:未必,電影純粹就是電影,我從幾個想拍的故事里選擇了一個好操作的。僅僅是這樣。導演處女作,喜歡是一部分,但不要給自己設置太大難度是一部分。不過後來發現,這部電影還是挺難拍的。
為什麼要低調地拍?
“東西還沒拍出來,不好意思辦發佈會”
吳懷堯:你寫文章時一直源源不斷地挑戰言論的邊界,這次拍電影會一如既往嗎?還是會綜合考慮投資人、合作伙伴們以及當下電影審查制度,對某些敏感地段繞路而行?
韓寒:事實上,這些工具應該交由雜文完成。小說和電影應該以敘事和情懷為大,一味承載批判,反而本末倒置,刻意且無味。有些故事,本身帶有社會批判性,那將融入故事和人物的命運中,未嘗不可,有些故事,本來就無關批判,你非要讓主人公張嘴來幾句,那就是弄巧成拙。我自然希望環境越寬鬆越好。
吳懷堯:通常電影開機,都會舉辦新聞發佈會,五星酒店,鮮花美人,媒體雲集,唯恐天下不知,《後會無期》開機的時候卻打破行規,你直接跳過了這一步,這是為什麼呢?
韓寒:東西還沒拍出來,不好意思這麼乾,等拍好以後吧。
吳懷堯:拍電影比你想像中簡單還是複雜?作為一個沒有深度實踐知識的新導演,你如何跨越自身素質能力局限的鴻溝?
韓寒:任何人都有能力局限,揚長避短,舉一反三,好問好學很重要。之前要有一定的積累和基礎,否則大家都會很累。你可以是新人,但你不能是零。
吳懷堯:據我所知,《後會無期》的演員,包括陳柏霖[微博]、陳喬恩[微博]、鐘漢良、馮紹峰[微博]、袁泉[微博]等影視明星,這個陣容可以用豪華來形容,這些明星演員都是你挑選的嗎?拍戲過程中,你們溝通順暢嗎?
韓寒:演員永遠是一部電影非常重要的議題,也是籌備期間最讓人頭大的事情。好在《後會無期》的演員都非常優秀,很快大家就可以看見他們出乎意料的表演。
吳懷堯:我親眼見到,為了電影中一個15秒的鏡頭,你前前後後拍了5個小時,從一樓到二樓有15級臺階,陳柏霖走上走下近百次,你是個細節控、完美主義者嗎?你希望每一個鏡頭都有看頭,就像你寫文章時追求每一個段落都能出彩?
韓寒:那是個極端例子。過程中有很多其他的調度。電影沒有百分之一百的完美,但必須要在進度,質量中達成一個平衡。比如有一場戲,鏡頭量不小,本來是在一個凌晨,天色微亮,如果是小說,只要前面加幾個字,觀眾就自動腦補了當時的氣氛,但電影如果真要追求凌晨天光密度,那這場五分鐘的戲甚至要拍兩個多月。於是我不得不調整為“上午”,最終還是拍了五天,這就是妥協,但這是必要的。
怎麼看待文學與電影?
“如看到其他人寫的好的小說,以後也會拍”
吳懷堯:張藝謀曾將莫言、蘇童、餘華等人的文學作品搬上銀幕,馮小剛基本上就是跟著王朔和劉震雲的小說跑;薑文的電影處女作《陽光燦爛的日子》和《讓子彈飛》,也是改編自文學作品。你自己作為一個作家和導演,怎麼看待文學和電影的關係?
韓寒:電影是獨立的藝術,但文學是大宗。如果看到其他人寫的好的小說,我以後也會嘗試去拍攝。
吳懷堯:除了給自己寫劇本,你會給你喜歡的導演寫劇本嗎?如果有一個劇本是別人寫的,你又特別喜歡,你會去拍嗎?
韓寒:會拍其他人寫的劇本。但過程中應該有不少改動。我的氣質比較奇怪,就和我寫的小說一樣,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來。至於給其他人寫劇本,應該不會。
吳懷堯:據我所知,你比較喜歡1995年戛納電影節金棕櫚大獎電影《地下》,這部電影中蘊含對家鄉命運的深刻思考;你在《後會無期》中,有場戲是在你老家亭林鎮糧倉拍攝,我聽說你小時候在這個糧倉玩過,這是不是你對童年時代的一次回憶和對家鄉的一次致敬?
韓寒:我喜歡德國電影《他人的生活》,更剋制,更隱忍,每個畫面都師出有名。庫斯圖裡卡的魔幻現實主義初看很新鮮,但也容易審美疲勞。把不可能在這個場景出現的東西置放到這個場景里,一兩次可以,多了也煩,且沒有根基。我的那場戲在老家的糧倉拍攝基於三個原因,空間足夠大,出風口好看,而且租金便宜,並沒有對故鄉的思念之情。因為這場戲接的並不是我的家鄉,而是其他的場景。還有一場戲是在我家鄉拍攝的,是袁泉和紹峰的一場戲,大家可以在電影裡看到。我個人非常非常喜歡這場戲。大浪淘沙,電影無數,這場戲會被留下。
吳懷堯:你喜歡的電影大師是誰?如果《後會無期》被這個大師看見,會不會忐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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